第三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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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是望着自己的香被插到前头，而后恨一句，自己到底是女性。

纪罗绮对此，从来是嗤之以鼻。

姨娘们自然是不过去的。姨娘们只不过是寄到了族谱里面，也是要受了极大的宠爱，才能进了族谱，否则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丈夫养在身旁的一个玩意儿，身上没有留着季家的血，也与季家没有名正言顺的关系，说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姨娘，也就是高阶一阶的侍女，侍女又如何能够进去供奉呢？

于是陈喜儿与姜阮涟便站在最后头，俩人也不曾往下跪，也不曾有人过来招呼一声，此刻两人站在一块儿，倒是截然不同的。

姜阮涟仍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半句话不多说。她从不去瞎想其他，哪怕是不让自己进去又如何，自己本身就不是属于这个家里头的人，自己本身便也就不应该进去，自己本身就应该是站在外头的。自己的家不在这里，不在这所富丽堂皇的院子里，不在这所历史悠久的院子里，不在这所门庭若市的院子里。自己的家永远都应该在那个小山庄里，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家里头，在那个门庭冷落的家里头。

只是自己又如何能够回去。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回去？谁又会允许自己回去？人人说起自己是这头的姨娘，而再没有人说起自己是那头的姑娘。

她纵然暗自神伤，却仍然低着头，猛然间低下头去，别见地上的青石地砖。地砖旁边的缝里头已经长起来了，青苔大概也是因为前两天下雨的缘故。屋子里头的下人做事，有时候难免有疏漏，这青苔长起来也是难免的事情，于是地上的青苔过两日自然还要有专人处理，这几日大概是实在有人疏忽了。姜阮涟不动声色的用脚扒拉了一下那地上的青苔，将那青苔碾碎几分。

这些是不能够让主子们看到的，要是让主子们看到了，难免说一句底下的下人们玩忽职守说的好听了，便是训斥几句不好听了，有时候主子烦躁几分，便要罚俸禄，可是下人们的那几点月钱又如何是好挣的呢？说到底，在这家里都是相同的处境，又不妨帮一把。

陈喜儿自然看到这个小动作，仰起头来笑了一声，仍然是靠在一旁没有半分庄重的样子。

她对于自己在这家里的处境是再清楚不过的。人人都说自己得老爷宠爱，可是今天早晨姥爷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那，不知道是小蛋还是小生的脂粉气，说起来也是不男不女的戏子，姥爷又如何一门心思往上扑？

当初过来这头的时候，小姐虽算不上是尖酸刻薄，可总是要求极多，自己实在忍不了了，又奈何小姐整日整夜的对底下人说教自己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以后被小姐随意配给一个下人，那自己这一辈子又算是图了什么？于是对于姥爷也就半推半就的印下来，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姥爷的姨娘，哪怕往后小姐对自己是千般不喜，万般不愿，但那又如何，自己已然为自己争到了最好的命。

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对着家里头的人，没有半分的同情与怜悯，只是这家里头从来都是个人自扫门前雪，谁又管得他人的瓦上霜？于是对于用脚碾碎青苔，让丫头免受一分气这样的事情，陈雪儿更关心的是那样子，昂贵的绣鞋底下若是沾了泥土，一会儿又该要怎么办？

只是自己不如前两年了，前两年或许还能出言提醒，可是这两年自己在家中的日子都是从来不好过的，又如何能够顾得上别人？于是冷眼瞧着姜阮涟用鞋底子将那泥土碾碎了，自然知道一会儿鞋底子底下免不了是一层泥，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略叹一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

前头的祭祀祖先已经结束。团圆饭自然是在晚上，中午的时候自然还是在戏园子那头摆了宴。一边点着戏，听着上头的小旦或者是小生唱各式各样的戏曲，一边瞧着那菜品，一道一道的上来，而后与自己同桌的人谈笑风生。

这家里头的人素来是这样的。这回倒是也请来了外头的戏班子，只不过是周玉仪亲自挑选的。专门挑的那样子不会唱粉戏的戏班子，虽说那戏班子实在是没有几分钱，但算得上是正统中的正统里头唱的戏，也都是极好的，一个个都是名家名角。若不是现在风气坏了，又哪轮到那些唱粉戏的压在这些名家名角的头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戏园子那头，自然用不着这行人各自走路，出了外头的时候，一顶轿子接着一顶轿子直排满了整个长街，实在算不上是不壮观。

远远瞧过去乌央乌央的一片，也算得上是锦绣连天，天潢贵胄。

太爷上了最先的轿子，老太太紧随其后，上了右边的轿子，其余人自然各自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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